廖鼎祥:横扫千军——忆太原北线外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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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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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本文摘自《山西革命回忆录》第五辑作者,原标题《剑剔残阙 春归太原忆太原北线外围战》
廖鼎祥(1918年7月-1995年12月26日),出生于江西省广昌县尖峰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31年2月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4年转入中国共产党。
曾任八军军团连指导员、第三十一军直属政治处青年干事。参加了中央苏区反围剿和长征。1938年延安抗大学习。后任晋察冀军区营政委、团政委、军分区副政委、分区司令员、副旅长、华北军区师长。参加了百团大战和石家庄、平津、太原等战役。1952年毕业于军事学院。同年参加抗美援朝,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军副参谋长、副军长、志愿军炮兵副司令员。回国后,历任炮兵副参谋长兼后勤部部长,炮兵参谋长,贵州省军区副司令员,炮兵政治部主任、副司令员。是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获三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
1995年12月26日,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77岁。
正文
在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中,我军歼敌一百五十四万,使国民党精锐之师损耗殆尽。日暮途穷的国民党,一面玩弄和谈骗局:一面继续调兵遣将,企图卷土重来。一九四九年四月,南京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我第二、第三野战军率先突破长江防线,开始了夺取全国胜利的伟大进军。与此同时,我华北野战军和西北野战军一部,在以徐向前同志为书记的太原总前委指挥下,解放了太原。
一、运筹帷幄 励士辕门
我师参加平津战役后,在平郊昌平县整训。三月中旬,我师从南口乘火车,经怀来、宣化、张家口、怀安到天镇,然后步行南下太原,途经阴原、浑源、应县、繁峙、代县、原平、忻县,渡桑干、过恒山,风尘仆仆行程千里,于四月初到达太原以北的泥屯一带集结待命,各参战的老大哥部队也相继从四面八方开来,象一道巨大的铁箍,紧紧围住了太原城。
四月九日至十一日,太原总前委在什贴镇西南的一个山村里,召开师以上干部会。第一天,罗瑞卿同志传达七届二中全会精神。他说:我党派周恩来、林伯渠等六人为代表,和国民党政府代表张治中、邵力子等正在北平谈判,但是,南京政府会不会在和平协定上签字还是个问题。党中央和毛主席审时度势,明确指出:人民解放军永远是一个战斗队,要夺取全国胜利,象天津那样用战斗去解决敌人,仍然是首先必须注意和准备的,决不能松懈战斗意志。因此,面对太原这股顽敌我们要立足一个打字,敌人不放下武器就坚决把他们消灭!这时,会场响起--阵雷鸣般的掌声。会议的后两天研究决定了解放太原的作战问题。周土第、陈漫远、胡耀邦、王震同志讲了话。彭德怀副总司令特地从西北战场赶来,作了重要指示。
同志们!彭总一改他惯常的威严的口吻,最后亲切而自信地说:拿下太原,大家可以逛逛晋祠,看看戏,喘口气嘛!可是天天看大戏就不行喽:今后的战斗任务还艰巨得很哩!我这次来,既是向华北的同志们学习的,又是来搬兵的。等我们消灭了太原之敌,欢迎华北野战军开到西北战场,和西北野战军并肩战斗,解放祖国的大西北!此刻,西北老大哥部队的同志一齐向我们投来极其热切的目光。会场上再一次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议将结束时,杨成武司令员召集我二十兵团与会同志开了个小会。他说,一切按总前委决定的办,兵团就不再开会了。这次我们和十八、十九兵团以及西北老大哥部队协同作战,是我们学习的好机会,一定要搞好团结。我们要打好华北地区最后的一次大战役,为我华北部队争光。
三天的会议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当我们扬鞭催马返回师部时,已是暮色苍苍山月溶,李斌政委挽住缀绳,用马鞭朝南一指,感慨地说:老廖,你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太原固然是个顽固的堡垒,但在全国战场这盘棋中,只不过是一子死棋罢了。
百万雄师就要杀过楚河汉界,车、马、炮也早就对准了总统府喽!老将(蒋)都没处歪,阎锡山的尾巴还能有多长?听我这么一说,他笑了。
这次会议,就如同一座高指云天的楼台,登高一望,万里风云尽收眼底,一局山河如在掌中,令人胸开阔豪兴满怀。
四月十三日,我六十八军召开会议。文年生军长介绍敌情,下达作战任务。他说:太原是阎锡山盘踞了多年的老巢。在以它为中心方圆四五十里的盆形地域内,有五千多座钢筋水泥或青石结构的碉堡。
碉堡式样多达十余种。各堡群、据点外均设有多层鹿、电网、地雷。敌阵地编为四线:以城周围山地构成主阵地;以村落据点为二线阵地:以太原城区为核心阵地;警戒阵地人部系按看土阵地前怡。故将阵地划分为北、东北、东南、南、西五个防区,对我摆出环形防御态势,配备了十二个步兵师零一个团的兵力,以两个战斗力最强的甲种师作机动,控制着北、东北防区的近郊。
根据敌人将大部兵力部署在外围的防御特点,总前委决定了先将敌外围之敌分割、歼灭,尔后攻城的作战方针。
我兵团担任北、东北、西三个方面的攻击任务,以钳形突击手段向敌人两翼纵深猛插;在战术上强调勇猛穿插、分割和可能的袭击,力求将敌人四至六个师全歼于城外;为尔后攻城扫清障碍。
我军担负汾河以东、阳曲镇以西地段的进攻任务。这一带敌防御纵深长,确堡多,其中新城乃是北区防御的中心,地形复杂,它的北面有敌四十六师重兵防守的向阳店等据点;它的南面有飞机场和城郊永兴堡等星罗棋布的据点。二〇三师由南、北下温间直插东、西留村,猛扑东张村并歼灭该处之敌人;同时以一部向北包围向阳店之敌,切断盘革河以北之敌,配合二〇四师歼灭之,并随时准备支援二〇二师,二四师以一个团由陈家窑、郭家窑一线向敌作正面积极攻击动作;再以一部向兰岗、向阳店之间佯攻,抓住该线之敌;主力则集结于柏板村至西村一线,准备歼灭向阳店、兰岗之敌;同时,亦随时准备支援二〇二师,七军十九师沿汾河西岸首先切断呼延、西张村之敌的联系;再以主力攻歼呼延、大小留村之敌;如该线之敌撒退,则主力即向南政开西张村之敌。
文军长稍停顿了一会,看着我和李斌同志,以平静、沉稳的口气接着说:二〇二师为军的尖刀师,任务是:一、以突袭手段夺取敌二线心腹要冲新城;二、进而攻占飞机场、工厂区、永兴堡、大北关,问题的关键是,是否能迅速占领新城。占领了新城就等于扼住了北线之敌的咽喉,则北面和西北外围之敌便无法向城内龟缩,我歼敌于外围的目的才能胜利达到。你们的任务是至关重要、十分艰巨的,它决定着我们军乃至整个兵团战斗的进程。
向仲华政委略略思忖了一下,说:虽然敌人摆出了一副决战到底的架式,然而他们早已是我釜底游鱼了。敌人在我重围之中,靠每天四十架次飞机的空投有且度日。阎锡山这条老狐狸呢?带着金条、儿子坐飞机溜到南京去了。所以,我们不仅要看到敌人顽固、任务艰巨的一面;也要看到敌人虚弱的一面,树立必胜的信心,坚决完成任务!
根据上级下达的战斗任务,我们召开了两次师党委会,进行了认真研究。李斌政委传达上级会议精神,唐丕光副师长和范保顺副政委提出了很好的建议。我就具体作战部署发表了意见。会议决定:一、师、团领导分头下到团、营,加强各项战前准备工作的领导;二、立即组织各级干部和参谋人员,按任务分区亲自深入敌据点一带作周密侦察;三、根据各自的战斗任务,针对性地开展军事训练;同时进一步搞好以形势教育和诉苦运动为内容的战前政治动员;四、调整连、排干部,加强基层单位独立作战的能力;五、将非战斗人员组成火线运输队,用跟进保障的办法确保部队在敌纵深作战有充足的弹药、生活供给以及伤员、俘虏的后送。
一天黄昏后,我和唐丕光同志带着几个参谋、侦察员,在夜色掩护下一直摸到散人新城据点附近。宪然,野地里跳出来一只黄鼬引起了敌哨兵一阵叫喊:谁?口令!再不出来老子就开枪了。我们屏住呼吸声,一动不动。敌哨兵转悠了好一阵子,啥也没发现,又缩回了哨位。这时,两个侦察员一弓腰正要上,被我们制止了。当金鸡啼明日出东山的时候,我们顺利返回了驻地。
有的同志认为,这次侦察收获不小。有的同志犹感不足地说:掉进嘴里的老蛋,不吃白不吃!顺手牵羊速个舌头不更好吗?
唐丕光同志解释说:既然情况都摸清了,何必再打草惊蛇呢?攻其不备,出敌不意,是我们夺取新城的关键
敢情是这么回事,一个饶舌的小鬼似深有所悟地插话说:就好比是黑旋风李逵闹洞房,妙就妙在一个冷不防!你想,要是早掀了鸳鸯帐,能有这出好戏看吗?他俏皮的比喻,引起一阵粗犷的大笑。
当地的党政部门积极为我们筹集粮草,选派最得力的干部组织单架队、运输队,挑选最可靠的党员群众为我们当向导,还到部队来热情慰问。地方党政部门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给我们以极大的鼓舞。
磨刀不误砍柴工。经过紧张、卓有成效地准备,各项战前工作都已安排就绪。战斗任务不仅落实到每一个战斗小组,还落实到每一个人。请战书、决心书纷纷送到党委。我师全体指战员秣马厉兵万众一心,急切地盼望着战斗的到来。四月十八日,我师从泥屯开进到上兰村、西村一带,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直指太原北线之敌。
二、夜袭新城 生擒敌首
新城是个大镇,在太原城北七公里,内有敌七十一师一个步兵营,四个炮兵连和最反动的保安团等近千人。它支撑、控制着敌人整个北区防御体系。
四月十九日二十时,我师由上兰村、西村分三路开进,以六O四团和配属的六〇六团一营,隐蔽迅速插向新城;以六O五、六〇六团主力,分别包围南、北固碾与下兰村之敌,掩护策应我向新城穿插的部队,待新城打响后歼灭所围之敌;上述目的达成后,即会攻永兴堡、大北关。
所有战斗人员除携带自己的武器弹药外,有的还背上二至五发迫击炮或六O炮炮弹,有的背上门板。我们把非战斗人员和一千多民工,以及全部车辆、牲口集中起来,组成火线运输队,携带了两个基数的弹药和四千斤炸药,由欧阳顺副参谋长统一指挥,随后跟进。
向新城开进的部队,趁着茫茫夜色,悄悄从敌南固碾至下兰村据点的间隙地穿过,踏着门板,越过汾河东岸至新城的一段三百米长的泥泞稻田,一直插到新城据点附近。
什么人?口令!忽然,一阵狗叫引起了敌哨兵的警觉。
李克林团长一挥手,压低嗓音镇静地说不要动!准备好!听我的命令!部队就地隐蔽了下来。
就在这时,两个战士摸到哨位上,象狸猫扑鼠似地把敌人哨兵拖了下来。当他清醒过来,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解放军时,禁不住目瞪口呆,想叫也叫不出来了。汪汪的狗叫声又平息了下去,新城又寂静得象一片荒弃的坟场,只有几星鬼头般的灯光,在苍苍夜幕里有气无力地眨巴着昏黄的眼珠。
二十日一时三十七分,李克林团长一声令下:打!三颗耀眼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如三耙雪亮的匕首,挑开了深兰色的夜幕。我指挥在新城西北三里炮阵地上的火炮,一齐向新城开火。篓时,万籁俱寂的城垣四周,骤然响起激烈的枪炮声。乍明乍暗的火光,铺天盖地的烟幕,交织出一幅壮观的夜战景象。新城,就象烈火浓烟中的蜂巢蚁穴,覆灭的时刻到来了。
我六O四团六连,突破敌密集的火力封锁,飞身越过护城的堑,七分钟就登上了西面的城墙,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把一面火红的战旗插上了高高的城垣。该团三连也由西面同时登城。该团一连阎副连长率十二名爆破手迅速扫清了通往西门的碉堡,一直冲到西门下。随着一阵电闪雷鸣般的爆炸,西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同志们如决堤的江潮,呐喊着冲杀了上去,一径从西门杀到东门。许多从梦中惊醒的敌人仓促应战,可是已经迟了,就光着膀子,晾着大腿作了我们的俘虏。我六〇六团二连大功臣安子清,带领全班冒着敌人猛烈的机枪扫射,奋力攀上北面的城墙,用手榴弹和刺刀将城垣之敌杀退,掩护全连胜利地越过了城垣。该连二班长荣树增带着三个战士冲下城垣,向敌纵深猛插,俘敌一个完整的山炮连。在这个山炮连未改变建制的情况下,我们加派干部,并立即命令他们调转炮口向敌人开火。继续在形形色色的碉堡里顽抗的敌人,均被我歼灭,无一人漏网。在我突然、猛烈打击下,近千名新城守敌被全部消灭。
鼎祥同志,新城的战斗进展怎样?报话机里传来文年生军长浓郁的湖南口音。
拿下来了!我兴奋地报告说。
好!文军长高声说:要不失时机地乘胜向南扩张战果。文军长平时总不露声色,不过这时从他的口气中可以明显听出来,他是非常高兴的。
我就着小马灯,看了看表,指针恰恰指在二时三十七分的位置上。整个新城战斗正好用了一个小时。
新城打响后十分钟,我六O五团对南、北固碾;六〇六团主力对下兰村、官道之敌发起攻击,不到一小时就拔除了上述据点。
我们刚刚攻占新城北门约十分钟,两个从向阳店到新城送信的敢通信兵被我捉获。从他们身上拽出来敌四十六师师长阁俊贤给新城守敌指挥官的一封信。信的大意是:务必死守新城,我率部增援随即赶到。
李克林团长立即将这一突如其来的敌情变化,用电话向我作了报告。他焦急地说:师长,部队全撤出去了,至多也只能抽出来一个连,怎么办?我当即决定:让六O四团这个连和师侦察连立即出新城北门,在半路截击敌人;同时,抽调六O五团一个营在援敌开来的道路两旁埋伏好,打敌人一个猝不及防。
出新城北门的两个连向北走了大约一公里,就遇上了敌人。这时,淡淡的月光一会儿从云隙间泻下,一会儿又被云层挡住,彼此都看不真切。
哪一部分的?我们的一位侦察排长大声问,拦住了敌人的去路。
敌人一个副官模样的人,带着两个手持冲锋枪的匪兵,大模大样走过来,声色俱厉地喝斥道:四十六师师部的!他娘的,让共军吓掉魂了!自己人都认不出了?
使察排长话锋一转,和颜悦色地说:果然是你们,咱正等着哩!
告诉你们长官,这个副官模样的敌军官,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傲慢地说:咱师座率师部和一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的弟兄随后就到,你们要先顶住!
排长忍不住,冒了一句:顶得住吗?
混帐!那个副官模样的军官火了,冷嘲热讽地数落道:你们七十一师全是他娘的上不了阵的骡马!啥时打过象样的仗?也配吃军粮、拿军饷?
排长又好气又好笑,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老子是谁?解放军!他回头一招手说:来呀,把这几个宝贝的枪给我下了!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敌副官和两个匪兵大吃一惊,象火烤了的糖人似的,软了。
喂!你们师座和增援的弟兄呢?排长略带嘲弄的口吻笑着问。敌副官就是不开口。排长掂了掂驳壳枪,还是不紧不慢地说:你不说,他们就长翅膀飞了?放聪明点!咱就送你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走哪条道,你自己挑吧。
在我侦察排长威严、坚定的目光逼视下,敌副官终于呐呐地说:师座和师部就就在后面,那两个营的弟兄
我们立即赶到南寨村以东预先埋伏好,把这股自向阳店出援之敌一网打尽了。
敌四十六师师长阎俊贤被押到新城南门一座土楼上。他开始有些疑虑和紧张。我让他坐下,又叫警卫员小张给他倒了杯水,把我军的俘虏政策讲了一遍。他才缓过劲来,懊丧地说:上锋曾三令五申:宁失向阳店,死守新城村,不料顷刻之间,有一千弟兄防守的新城据点便冰消瓦解了!贵军奇袭新城可谓是计高一筹。眼见阎长官多年心血将毁于一旦,诚为可叹;但贵军作战神勇,亦不能不令人钦佩!
到二十日清晨,新城东门外一片开阔地上的所谓莫奈何工事还没有拿下来。我们决定用猫看耗子洞的办法先把它封锁起来,在它四周摆上一个排的兵力,在距敌堡一百米处挖一道战壕,架上机枪,把它死死困住。我大部队不与这小股顽敌纠缠,继续前进。三天后,这一个连的敌人终于熬不下去,举着白旗乖乖走出了暗堡。
莫奈何工事的确不一般。敌人在开阔地上垂直挖了一个深十米、宽二十米、长二十五米的坑;自坑底向四边掘了十来个住人和储存食物、弹药的窑洞;又向四角掏了四个通向地面的暗道,高出地面仅半米的暗堡就修筑在暗道上方。显然,敌人在工事上是熬费苦心的。然而,想以花样翻新的明碉暗堡来阻止我军的前进步伐,却只能是枉费心机。
新城被我攻占后,北区外围之敌向太原城龟缩之路已被我完全切断。这就为我军全歼该敌,进而攻克太原城创造了有利条件。为此,我师荣获了兵团和军授予的锦旗。其中一面锦旗上绣着勇猛穿插分割六个金色大字。
三、锋逼敌穴 旌耀城邦
瑰丽的阳光晖映着新城的残垣断壁。习习晨风吹去刺鼻的硝烟。我登上城南一堵城墙,用望远镜向敌纵深望去。忽然,曙光熹微之中敌人的一辆铁甲车正由飞机场向新城奔驰而来,乍一着,象是在枯枝朽茎上蝎动伸屈着的一条毛毛虫。猛然轰隆一声,从铁甲车上打来一发炮弹把堞墙掀去了一角。我觉得店颈部有点麻苏苏的,伸手摸,满手鲜血。
师长!你挂花啦!警卫员小张吃惊地说。
我向他摆了摆手,小声说:不要声张出去,把卫生员找来!卫生员把我伤口包扎好后,我立即把六O四团团长李克林和六〇六团团长冯金山找来,作了新的战斗部署:以六O四团、六〇六团为第一梯队,立即向飞机场、工厂区和北关方向前进;六O五团尚在战斗中,作为第二梯队。
八时三十分,六O五团向敌圪塔村、南寨村、南下温等据点发起攻击。千余守敌仓皇溃逃,被我全歼。六O五团攻南寨村时,敌一那突围,恰遇我六〇六团归建的一营,该营先头连发现敌人后,不待命即勇猛截击敌人,歼敌三百余。十三时,六O四团攻克新村,十四时占领飞机场,十五时占领西北炼钢厂和古城村、营盘等据点。六〇六团亦由下兰村经新村向古城村追击,俘敌一部。这时,军首长考虑到我师任务艰巨,从二O三师调来个团配属我师。
当我经过飞机场时,敌机仍在上空盘旋、空投。机场上的飞机和大批军需物资均被我缴获。有的同志笑着说:咱们打到哪,敌人把慰劳品送到哪。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还真不赖哩!
你又张冠李戴了,另一个同志纠正说:可别忘了,蒋介石下野后是李宗仁掌大印!
那个同志却一板一眼地反驳说:这呀,就是皮影戏的门道:不论是善男信女还是鸡鸣狗盗,线头全在一个人手里牵着哩!
六〇四团四连冲到西北炼钢厂时,胡宗南部队的一个营狼狈逃窜,我两个排将敌退路截断,歼敌两个连。当我们走进钢厂时,该厂厂长把我们当作胡宗南的部队了,奇怪地问:国军刚撤,咋又折回来了?莫非长官还有什么训示?等他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竞是解放军时,便愣了神,语无伦次地说:恕我冒昧,恕我冒昧,不知大军到此,这个这个敢问有何这个赐教?
我四连指导员和霭地对他说:不要称长官,就叫解放军吧!我们既没有什么训示,又没有啥可赐教的,来个约法三章吧!接着对他宣布了三条:一、从现在起工厂已属人民所有;二、工人是工厂的主人;厂长和厂方其他管理人员也要忠于职守,听候人民政府今后安排;三、立即组织工人纠查队维护工厂安全,有破坏工厂财物者,以反革命论处。这三条得到了工人和我地下党组织的大力赞助。
二十一日一时,我继续向敌纵深挺进。六O四团相继攻占了电化厂、小北关北郊,六O五团连克沙河北、育才钢厂、安家寨;程家村、小北关,十二时进占永兴堡北郊。我指战员英勇作战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占领了整个北郊工厂区,并一直向敌纵深猛插。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面临绝境的敌人知道:倘若永兴堡和大北关再失守,则太原城北已无坚可守,这就意味着敌北区防御体系的彻底崩溃。于是,敌人一面凭借着明碉暗堡侧击火力,拼死顽抗;一面频繁组织疯狂的反冲锋,妄图趁我立足未稳,挫我锋芒,将我遏制在水兴堡和大北关以北。一场异常残酷剧烈的争夺战,便在永兴堡和距城仅百米的大北关之间展开了。
我六O五团一部强行突入敌永兴堡据点。守敌象疯狗似地迭次多路向我反扑,敌斗进行得十分惨烈。
韩进忠团长斩钉截铁地说:同志们!既然打进来了,就要钉在阵地上!
一句话,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崔清福政委坚毅地说。
霎时,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的战斗口号此伏彼起,久久回响在烟火升腾的阵地上。敌人丢下一批又一批尸体,退了下去。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呐喊声又象退潮似地平息了下去。
报告团长,六O四团也打进永兴堡啦!这时有人高声报告说。
韩团长一听,禁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他解开衣扣,用帽子揩了揩满脸的尘土和汗水,豪爽地说:好哇!穷哥们赶集图的就是个热闹劲!我倒要瞧瞧这窝狼思子还能蹦嗒几回?!他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干裂的嘴唇上粘着的半截卷烟还在冒着烟,就发出了深沉的鼾声。这也难怪,在出生入死的战斗中他啥时打过一个盹?可是他哪里知道,六O四团攻入永兴堡的消息乃是攻入小北关北郊之误!这个不容疏忽的误传,给部队带来了不应有的损失。
就在这时,敌二十七师的一个团在铁甲车的掩护下,以坦克为先导,已越过北门石桥配合暗道的残敌,向我六O五团阵地猛扑而来。敌配置在城墙内的飞雷简和各种口径的火炮发射的炮弹,象冰雹般地倾泻在我阵地上。不少同志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投出手榴弹,不幸中弹跌倒在血泊之中。
韩进忠团长被炮火震醒,可是已经晚了,被我夺取的永兴堡西北部阵地,又被敌人重新占领了。内疚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象钢针般的刺痛了他的心,他两道浓眉锁成了一块铁疙瘩。
报告!这时师部通信员赶到报告说你团伤亡太大,师长命令你们撤下来,派别的部队上!
什么?!韩团长虎目圆睁剑眉倒竖,怒气冲冲地喊道:咱六〇五团还从来没打过这号半截子窝囊仗!你回去报告!就说,从咱手里丢了阵地,咱自己能夺回来!他环视着身边的同志,目光中闪动着悲愤、刚毅的神情,用一种低沉、满怀着期待的语气说:血不能白流!共产党员、青年团员们!同志们:咱一定要把阵地夺回来!凡是胳膊和腿还好使的,都跟我上他把已被战火破的上衣脱下来,猛地往地上一摔,袒胸赤膊,提着驳壳枪,猛虎扑食般率先向敌人冲去。
许多缠着绷带的轻伤员也冲了上去。杀!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象汹涌的潮汐撞击着礁石,发出震撼天地的巨响。闪光的刺刀在日光和硝烟中搅动着。我六O五团指战员以压倒敌人的英雄气慨,再次夺取并巩固了自己的阵地。
急红了眼的敌人以超过我六倍的兵力向我九连反扑。该连大功臣张德云一人断后,向敌人投掷了一百多枚手榴弹。班长牺牲后,他带领全班七名战士与敌展开白刃战,掩护全连打退了敌人多次反冲锋。
九连在只剩下两名支委、七名党员的情况下,于火线庄严地召开党的会议,重建了党组织,使党组织和全体共产党员在残酷的战斗中发挥了中坚、骨干作用。
我六O五团连续打退敌人十余次反扑,象一座钢浇铁铸的高塔,傲然屹立在永兴堡硝烟弥漫的阵地上。
我六〇六团二营及时赶到,投入了最后夺取永兴堡的战斗。尖刀四连打退敌人七次反扑,并进而攻占大北关,拔除了紧靠城墙的两个制高点。
穷凶极恶的敌人竟然对我施放毒气。该营的一个班只剩下两个战士。当他们从昏迷中醒来,用尿把毛巾淋湿,捂住鼻子,继续战斗,手榴弹打光了,就用刺刀与敌拼搏,以坚韧不拔的精神坚守了阵地。
敌人最后把吃奶的劲都拿了出来,趁我深夜交接阵地之机,再次对我四连发起反扑。这时四连只剩下杨文元等五名战士。子弹打光了,他们就用刺刀挑;刺刀挑弯了,他们就用枪托砸。五名战士硬是打退了敌人一个连的三次反扑。火光划破漆黑的夜色。这五名战士紧紧依偎着的一杆战旗,象一支熊熊的火炬,高高地飘扬在弹痕累累的城垣之上。这个连被军党委评为大功连,荣获了英雄与阵地的锦旗。
二十三时,六〇五困和六〇六团一部全部攻占了永兴堡;六O四团和六〇六团一部全部占领了大北关。在当地党政部门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下,我师经过四十六小时浴血奋战,共毙伤俘敌师长、师参谋长以下官兵四千人,其中将、校级军官七名;缴获了飞机和坦克六辆以及各种火炮一百五十九门,轻重机枪一百五十六挺,冲锋枪、步马枪千余支,胜利地完成了上级赋予我师的光荣任务。
二十二日清晨,八十七军老大哥把红旗插上了敌人卧虎山要塞。至此,敌北区、东北区、西区防御体系已被我彻底粉碎。总前委拟定的作战计划亦被大大提前。事实证明,总前委和我兵团的作战指导思想与作战部署是完全正确的。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四日,太原城解放了。这座历尽沧桑的古城,宛如一棵起死回生的老树,在艳丽的阳光与和煦的春风,吐出了新生的春华
光阴荏苒,岁月如流。弹指间三十五个春秋匆匆过去了。如今的太原城,以它崭新的风姿自豪地耸立在汾水长流、物产丰饶的晋中平原上,在千帆竞发、万马奔腾的四化建设中,继续着神奇的变化。战地重游,或许已难得寻着当年崖战的弹痕了。可是我相信:以往我军将士在这里创建的功勋,和他们舍生忘死的拼搏精神,将永远激励着人们去开拓创造更为美好壮丽的未来。
(原载《山西革命根据地》一九八四年第二期)
资料来源:
《山西革命回忆录》第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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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本文摘自《山西革命回忆录》第五辑作者,原标题《剑剔残阙 春归太原忆太原北线外围战》
廖鼎祥(1918年7月-1995年12月26日),出生于江西省广昌县尖峰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31年2月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4年转入中国共产党。
曾任八军军团连指导员、第三十一军直属政治处青年干事。参加了中央苏区反围剿和长征。1938年延安抗大学习。后任晋察冀军区营政委、团政委、军分区副政委、分区司令员、副旅长、华北军区师长。参加了百团大战和石家庄、平津、太原等战役。1952年毕业于军事学院。同年参加抗美援朝,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军副参谋长、副军长、志愿军炮兵副司令员。回国后,历任炮兵副参谋长兼后勤部部长,炮兵参谋长,贵州省军区副司令员,炮兵政治部主任、副司令员。是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获三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
1995年12月26日,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77岁。
正文
在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中,我军歼敌一百五十四万,使国民党精锐之师损耗殆尽。日暮途穷的国民党,一面玩弄和谈骗局:一面继续调兵遣将,企图卷土重来。一九四九年四月,南京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我第二、第三野战军率先突破长江防线,开始了夺取全国胜利的伟大进军。与此同时,我华北野战军和西北野战军一部,在以徐向前同志为书记的太原总前委指挥下,解放了太原。
一、运筹帷幄 励士辕门
我师参加平津战役后,在平郊昌平县整训。三月中旬,我师从南口乘火车,经怀来、宣化、张家口、怀安到天镇,然后步行南下太原,途经阴原、浑源、应县、繁峙、代县、原平、忻县,渡桑干、过恒山,风尘仆仆行程千里,于四月初到达太原以北的泥屯一带集结待命,各参战的老大哥部队也相继从四面八方开来,象一道巨大的铁箍,紧紧围住了太原城。
四月九日至十一日,太原总前委在什贴镇西南的一个山村里,召开师以上干部会。第一天,罗瑞卿同志传达七届二中全会精神。他说:我党派周恩来、林伯渠等六人为代表,和国民党政府代表张治中、邵力子等正在北平谈判,但是,南京政府会不会在和平协定上签字还是个问题。党中央和毛主席审时度势,明确指出:人民解放军永远是一个战斗队,要夺取全国胜利,象天津那样用战斗去解决敌人,仍然是首先必须注意和准备的,决不能松懈战斗意志。因此,面对太原这股顽敌我们要立足一个打字,敌人不放下武器就坚决把他们消灭!这时,会场响起--阵雷鸣般的掌声。会议的后两天研究决定了解放太原的作战问题。周土第、陈漫远、胡耀邦、王震同志讲了话。彭德怀副总司令特地从西北战场赶来,作了重要指示。
同志们!彭总一改他惯常的威严的口吻,最后亲切而自信地说:拿下太原,大家可以逛逛晋祠,看看戏,喘口气嘛!可是天天看大戏就不行喽:今后的战斗任务还艰巨得很哩!我这次来,既是向华北的同志们学习的,又是来搬兵的。等我们消灭了太原之敌,欢迎华北野战军开到西北战场,和西北野战军并肩战斗,解放祖国的大西北!此刻,西北老大哥部队的同志一齐向我们投来极其热切的目光。会场上再一次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议将结束时,杨成武司令员召集我二十兵团与会同志开了个小会。他说,一切按总前委决定的办,兵团就不再开会了。这次我们和十八、十九兵团以及西北老大哥部队协同作战,是我们学习的好机会,一定要搞好团结。我们要打好华北地区最后的一次大战役,为我华北部队争光。
三天的会议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当我们扬鞭催马返回师部时,已是暮色苍苍山月溶,李斌政委挽住缀绳,用马鞭朝南一指,感慨地说:老廖,你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太原固然是个顽固的堡垒,但在全国战场这盘棋中,只不过是一子死棋罢了。
百万雄师就要杀过楚河汉界,车、马、炮也早就对准了总统府喽!老将(蒋)都没处歪,阎锡山的尾巴还能有多长?听我这么一说,他笑了。
这次会议,就如同一座高指云天的楼台,登高一望,万里风云尽收眼底,一局山河如在掌中,令人胸开阔豪兴满怀。
四月十三日,我六十八军召开会议。文年生军长介绍敌情,下达作战任务。他说:太原是阎锡山盘踞了多年的老巢。在以它为中心方圆四五十里的盆形地域内,有五千多座钢筋水泥或青石结构的碉堡。
碉堡式样多达十余种。各堡群、据点外均设有多层鹿、电网、地雷。敌阵地编为四线:以城周围山地构成主阵地;以村落据点为二线阵地:以太原城区为核心阵地;警戒阵地人部系按看土阵地前怡。故将阵地划分为北、东北、东南、南、西五个防区,对我摆出环形防御态势,配备了十二个步兵师零一个团的兵力,以两个战斗力最强的甲种师作机动,控制着北、东北防区的近郊。
根据敌人将大部兵力部署在外围的防御特点,总前委决定了先将敌外围之敌分割、歼灭,尔后攻城的作战方针。
我兵团担任北、东北、西三个方面的攻击任务,以钳形突击手段向敌人两翼纵深猛插;在战术上强调勇猛穿插、分割和可能的袭击,力求将敌人四至六个师全歼于城外;为尔后攻城扫清障碍。
我军担负汾河以东、阳曲镇以西地段的进攻任务。这一带敌防御纵深长,确堡多,其中新城乃是北区防御的中心,地形复杂,它的北面有敌四十六师重兵防守的向阳店等据点;它的南面有飞机场和城郊永兴堡等星罗棋布的据点。二〇三师由南、北下温间直插东、西留村,猛扑东张村并歼灭该处之敌人;同时以一部向北包围向阳店之敌,切断盘革河以北之敌,配合二〇四师歼灭之,并随时准备支援二〇二师,二四师以一个团由陈家窑、郭家窑一线向敌作正面积极攻击动作;再以一部向兰岗、向阳店之间佯攻,抓住该线之敌;主力则集结于柏板村至西村一线,准备歼灭向阳店、兰岗之敌;同时,亦随时准备支援二〇二师,七军十九师沿汾河西岸首先切断呼延、西张村之敌的联系;再以主力攻歼呼延、大小留村之敌;如该线之敌撒退,则主力即向南政开西张村之敌。
文军长稍停顿了一会,看着我和李斌同志,以平静、沉稳的口气接着说:二〇二师为军的尖刀师,任务是:一、以突袭手段夺取敌二线心腹要冲新城;二、进而攻占飞机场、工厂区、永兴堡、大北关,问题的关键是,是否能迅速占领新城。占领了新城就等于扼住了北线之敌的咽喉,则北面和西北外围之敌便无法向城内龟缩,我歼敌于外围的目的才能胜利达到。你们的任务是至关重要、十分艰巨的,它决定着我们军乃至整个兵团战斗的进程。
向仲华政委略略思忖了一下,说:虽然敌人摆出了一副决战到底的架式,然而他们早已是我釜底游鱼了。敌人在我重围之中,靠每天四十架次飞机的空投有且度日。阎锡山这条老狐狸呢?带着金条、儿子坐飞机溜到南京去了。所以,我们不仅要看到敌人顽固、任务艰巨的一面;也要看到敌人虚弱的一面,树立必胜的信心,坚决完成任务!
根据上级下达的战斗任务,我们召开了两次师党委会,进行了认真研究。李斌政委传达上级会议精神,唐丕光副师长和范保顺副政委提出了很好的建议。我就具体作战部署发表了意见。会议决定:一、师、团领导分头下到团、营,加强各项战前准备工作的领导;二、立即组织各级干部和参谋人员,按任务分区亲自深入敌据点一带作周密侦察;三、根据各自的战斗任务,针对性地开展军事训练;同时进一步搞好以形势教育和诉苦运动为内容的战前政治动员;四、调整连、排干部,加强基层单位独立作战的能力;五、将非战斗人员组成火线运输队,用跟进保障的办法确保部队在敌纵深作战有充足的弹药、生活供给以及伤员、俘虏的后送。
一天黄昏后,我和唐丕光同志带着几个参谋、侦察员,在夜色掩护下一直摸到散人新城据点附近。宪然,野地里跳出来一只黄鼬引起了敌哨兵一阵叫喊:谁?口令!再不出来老子就开枪了。我们屏住呼吸声,一动不动。敌哨兵转悠了好一阵子,啥也没发现,又缩回了哨位。这时,两个侦察员一弓腰正要上,被我们制止了。当金鸡啼明日出东山的时候,我们顺利返回了驻地。
有的同志认为,这次侦察收获不小。有的同志犹感不足地说:掉进嘴里的老蛋,不吃白不吃!顺手牵羊速个舌头不更好吗?
唐丕光同志解释说:既然情况都摸清了,何必再打草惊蛇呢?攻其不备,出敌不意,是我们夺取新城的关键
敢情是这么回事,一个饶舌的小鬼似深有所悟地插话说:就好比是黑旋风李逵闹洞房,妙就妙在一个冷不防!你想,要是早掀了鸳鸯帐,能有这出好戏看吗?他俏皮的比喻,引起一阵粗犷的大笑。
当地的党政部门积极为我们筹集粮草,选派最得力的干部组织单架队、运输队,挑选最可靠的党员群众为我们当向导,还到部队来热情慰问。地方党政部门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给我们以极大的鼓舞。
磨刀不误砍柴工。经过紧张、卓有成效地准备,各项战前工作都已安排就绪。战斗任务不仅落实到每一个战斗小组,还落实到每一个人。请战书、决心书纷纷送到党委。我师全体指战员秣马厉兵万众一心,急切地盼望着战斗的到来。四月十八日,我师从泥屯开进到上兰村、西村一带,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直指太原北线之敌。
二、夜袭新城 生擒敌首
新城是个大镇,在太原城北七公里,内有敌七十一师一个步兵营,四个炮兵连和最反动的保安团等近千人。它支撑、控制着敌人整个北区防御体系。
四月十九日二十时,我师由上兰村、西村分三路开进,以六O四团和配属的六〇六团一营,隐蔽迅速插向新城;以六O五、六〇六团主力,分别包围南、北固碾与下兰村之敌,掩护策应我向新城穿插的部队,待新城打响后歼灭所围之敌;上述目的达成后,即会攻永兴堡、大北关。
所有战斗人员除携带自己的武器弹药外,有的还背上二至五发迫击炮或六O炮炮弹,有的背上门板。我们把非战斗人员和一千多民工,以及全部车辆、牲口集中起来,组成火线运输队,携带了两个基数的弹药和四千斤炸药,由欧阳顺副参谋长统一指挥,随后跟进。
向新城开进的部队,趁着茫茫夜色,悄悄从敌南固碾至下兰村据点的间隙地穿过,踏着门板,越过汾河东岸至新城的一段三百米长的泥泞稻田,一直插到新城据点附近。
什么人?口令!忽然,一阵狗叫引起了敌哨兵的警觉。
李克林团长一挥手,压低嗓音镇静地说不要动!准备好!听我的命令!部队就地隐蔽了下来。
就在这时,两个战士摸到哨位上,象狸猫扑鼠似地把敌人哨兵拖了下来。当他清醒过来,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解放军时,禁不住目瞪口呆,想叫也叫不出来了。汪汪的狗叫声又平息了下去,新城又寂静得象一片荒弃的坟场,只有几星鬼头般的灯光,在苍苍夜幕里有气无力地眨巴着昏黄的眼珠。
二十日一时三十七分,李克林团长一声令下:打!三颗耀眼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如三耙雪亮的匕首,挑开了深兰色的夜幕。我指挥在新城西北三里炮阵地上的火炮,一齐向新城开火。篓时,万籁俱寂的城垣四周,骤然响起激烈的枪炮声。乍明乍暗的火光,铺天盖地的烟幕,交织出一幅壮观的夜战景象。新城,就象烈火浓烟中的蜂巢蚁穴,覆灭的时刻到来了。
我六O四团六连,突破敌密集的火力封锁,飞身越过护城的堑,七分钟就登上了西面的城墙,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把一面火红的战旗插上了高高的城垣。该团三连也由西面同时登城。该团一连阎副连长率十二名爆破手迅速扫清了通往西门的碉堡,一直冲到西门下。随着一阵电闪雷鸣般的爆炸,西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同志们如决堤的江潮,呐喊着冲杀了上去,一径从西门杀到东门。许多从梦中惊醒的敌人仓促应战,可是已经迟了,就光着膀子,晾着大腿作了我们的俘虏。我六〇六团二连大功臣安子清,带领全班冒着敌人猛烈的机枪扫射,奋力攀上北面的城墙,用手榴弹和刺刀将城垣之敌杀退,掩护全连胜利地越过了城垣。该连二班长荣树增带着三个战士冲下城垣,向敌纵深猛插,俘敌一个完整的山炮连。在这个山炮连未改变建制的情况下,我们加派干部,并立即命令他们调转炮口向敌人开火。继续在形形色色的碉堡里顽抗的敌人,均被我歼灭,无一人漏网。在我突然、猛烈打击下,近千名新城守敌被全部消灭。
鼎祥同志,新城的战斗进展怎样?报话机里传来文年生军长浓郁的湖南口音。
拿下来了!我兴奋地报告说。
好!文军长高声说:要不失时机地乘胜向南扩张战果。文军长平时总不露声色,不过这时从他的口气中可以明显听出来,他是非常高兴的。
我就着小马灯,看了看表,指针恰恰指在二时三十七分的位置上。整个新城战斗正好用了一个小时。
新城打响后十分钟,我六O五团对南、北固碾;六〇六团主力对下兰村、官道之敌发起攻击,不到一小时就拔除了上述据点。
我们刚刚攻占新城北门约十分钟,两个从向阳店到新城送信的敢通信兵被我捉获。从他们身上拽出来敌四十六师师长阁俊贤给新城守敌指挥官的一封信。信的大意是:务必死守新城,我率部增援随即赶到。
李克林团长立即将这一突如其来的敌情变化,用电话向我作了报告。他焦急地说:师长,部队全撤出去了,至多也只能抽出来一个连,怎么办?我当即决定:让六O四团这个连和师侦察连立即出新城北门,在半路截击敌人;同时,抽调六O五团一个营在援敌开来的道路两旁埋伏好,打敌人一个猝不及防。
出新城北门的两个连向北走了大约一公里,就遇上了敌人。这时,淡淡的月光一会儿从云隙间泻下,一会儿又被云层挡住,彼此都看不真切。
哪一部分的?我们的一位侦察排长大声问,拦住了敌人的去路。
敌人一个副官模样的人,带着两个手持冲锋枪的匪兵,大模大样走过来,声色俱厉地喝斥道:四十六师师部的!他娘的,让共军吓掉魂了!自己人都认不出了?
使察排长话锋一转,和颜悦色地说:果然是你们,咱正等着哩!
告诉你们长官,这个副官模样的敌军官,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傲慢地说:咱师座率师部和一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的弟兄随后就到,你们要先顶住!
排长忍不住,冒了一句:顶得住吗?
混帐!那个副官模样的军官火了,冷嘲热讽地数落道:你们七十一师全是他娘的上不了阵的骡马!啥时打过象样的仗?也配吃军粮、拿军饷?
排长又好气又好笑,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老子是谁?解放军!他回头一招手说:来呀,把这几个宝贝的枪给我下了!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敌副官和两个匪兵大吃一惊,象火烤了的糖人似的,软了。
喂!你们师座和增援的弟兄呢?排长略带嘲弄的口吻笑着问。敌副官就是不开口。排长掂了掂驳壳枪,还是不紧不慢地说:你不说,他们就长翅膀飞了?放聪明点!咱就送你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走哪条道,你自己挑吧。
在我侦察排长威严、坚定的目光逼视下,敌副官终于呐呐地说:师座和师部就就在后面,那两个营的弟兄
我们立即赶到南寨村以东预先埋伏好,把这股自向阳店出援之敌一网打尽了。
敌四十六师师长阎俊贤被押到新城南门一座土楼上。他开始有些疑虑和紧张。我让他坐下,又叫警卫员小张给他倒了杯水,把我军的俘虏政策讲了一遍。他才缓过劲来,懊丧地说:上锋曾三令五申:宁失向阳店,死守新城村,不料顷刻之间,有一千弟兄防守的新城据点便冰消瓦解了!贵军奇袭新城可谓是计高一筹。眼见阎长官多年心血将毁于一旦,诚为可叹;但贵军作战神勇,亦不能不令人钦佩!
到二十日清晨,新城东门外一片开阔地上的所谓莫奈何工事还没有拿下来。我们决定用猫看耗子洞的办法先把它封锁起来,在它四周摆上一个排的兵力,在距敌堡一百米处挖一道战壕,架上机枪,把它死死困住。我大部队不与这小股顽敌纠缠,继续前进。三天后,这一个连的敌人终于熬不下去,举着白旗乖乖走出了暗堡。
莫奈何工事的确不一般。敌人在开阔地上垂直挖了一个深十米、宽二十米、长二十五米的坑;自坑底向四边掘了十来个住人和储存食物、弹药的窑洞;又向四角掏了四个通向地面的暗道,高出地面仅半米的暗堡就修筑在暗道上方。显然,敌人在工事上是熬费苦心的。然而,想以花样翻新的明碉暗堡来阻止我军的前进步伐,却只能是枉费心机。
新城被我攻占后,北区外围之敌向太原城龟缩之路已被我完全切断。这就为我军全歼该敌,进而攻克太原城创造了有利条件。为此,我师荣获了兵团和军授予的锦旗。其中一面锦旗上绣着勇猛穿插分割六个金色大字。
三、锋逼敌穴 旌耀城邦
瑰丽的阳光晖映着新城的残垣断壁。习习晨风吹去刺鼻的硝烟。我登上城南一堵城墙,用望远镜向敌纵深望去。忽然,曙光熹微之中敌人的一辆铁甲车正由飞机场向新城奔驰而来,乍一着,象是在枯枝朽茎上蝎动伸屈着的一条毛毛虫。猛然轰隆一声,从铁甲车上打来一发炮弹把堞墙掀去了一角。我觉得店颈部有点麻苏苏的,伸手摸,满手鲜血。
师长!你挂花啦!警卫员小张吃惊地说。
我向他摆了摆手,小声说:不要声张出去,把卫生员找来!卫生员把我伤口包扎好后,我立即把六O四团团长李克林和六〇六团团长冯金山找来,作了新的战斗部署:以六O四团、六〇六团为第一梯队,立即向飞机场、工厂区和北关方向前进;六O五团尚在战斗中,作为第二梯队。
八时三十分,六O五团向敌圪塔村、南寨村、南下温等据点发起攻击。千余守敌仓皇溃逃,被我全歼。六O五团攻南寨村时,敌一那突围,恰遇我六〇六团归建的一营,该营先头连发现敌人后,不待命即勇猛截击敌人,歼敌三百余。十三时,六O四团攻克新村,十四时占领飞机场,十五时占领西北炼钢厂和古城村、营盘等据点。六〇六团亦由下兰村经新村向古城村追击,俘敌一部。这时,军首长考虑到我师任务艰巨,从二O三师调来个团配属我师。
当我经过飞机场时,敌机仍在上空盘旋、空投。机场上的飞机和大批军需物资均被我缴获。有的同志笑着说:咱们打到哪,敌人把慰劳品送到哪。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还真不赖哩!
你又张冠李戴了,另一个同志纠正说:可别忘了,蒋介石下野后是李宗仁掌大印!
那个同志却一板一眼地反驳说:这呀,就是皮影戏的门道:不论是善男信女还是鸡鸣狗盗,线头全在一个人手里牵着哩!
六〇四团四连冲到西北炼钢厂时,胡宗南部队的一个营狼狈逃窜,我两个排将敌退路截断,歼敌两个连。当我们走进钢厂时,该厂厂长把我们当作胡宗南的部队了,奇怪地问:国军刚撤,咋又折回来了?莫非长官还有什么训示?等他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竞是解放军时,便愣了神,语无伦次地说:恕我冒昧,恕我冒昧,不知大军到此,这个这个敢问有何这个赐教?
我四连指导员和霭地对他说:不要称长官,就叫解放军吧!我们既没有什么训示,又没有啥可赐教的,来个约法三章吧!接着对他宣布了三条:一、从现在起工厂已属人民所有;二、工人是工厂的主人;厂长和厂方其他管理人员也要忠于职守,听候人民政府今后安排;三、立即组织工人纠查队维护工厂安全,有破坏工厂财物者,以反革命论处。这三条得到了工人和我地下党组织的大力赞助。
二十一日一时,我继续向敌纵深挺进。六O四团相继攻占了电化厂、小北关北郊,六O五团连克沙河北、育才钢厂、安家寨;程家村、小北关,十二时进占永兴堡北郊。我指战员英勇作战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占领了整个北郊工厂区,并一直向敌纵深猛插。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面临绝境的敌人知道:倘若永兴堡和大北关再失守,则太原城北已无坚可守,这就意味着敌北区防御体系的彻底崩溃。于是,敌人一面凭借着明碉暗堡侧击火力,拼死顽抗;一面频繁组织疯狂的反冲锋,妄图趁我立足未稳,挫我锋芒,将我遏制在水兴堡和大北关以北。一场异常残酷剧烈的争夺战,便在永兴堡和距城仅百米的大北关之间展开了。
我六O五团一部强行突入敌永兴堡据点。守敌象疯狗似地迭次多路向我反扑,敌斗进行得十分惨烈。
韩进忠团长斩钉截铁地说:同志们!既然打进来了,就要钉在阵地上!
一句话,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崔清福政委坚毅地说。
霎时,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的战斗口号此伏彼起,久久回响在烟火升腾的阵地上。敌人丢下一批又一批尸体,退了下去。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呐喊声又象退潮似地平息了下去。
报告团长,六O四团也打进永兴堡啦!这时有人高声报告说。
韩团长一听,禁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他解开衣扣,用帽子揩了揩满脸的尘土和汗水,豪爽地说:好哇!穷哥们赶集图的就是个热闹劲!我倒要瞧瞧这窝狼思子还能蹦嗒几回?!他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干裂的嘴唇上粘着的半截卷烟还在冒着烟,就发出了深沉的鼾声。这也难怪,在出生入死的战斗中他啥时打过一个盹?可是他哪里知道,六O四团攻入永兴堡的消息乃是攻入小北关北郊之误!这个不容疏忽的误传,给部队带来了不应有的损失。
就在这时,敌二十七师的一个团在铁甲车的掩护下,以坦克为先导,已越过北门石桥配合暗道的残敌,向我六O五团阵地猛扑而来。敌配置在城墙内的飞雷简和各种口径的火炮发射的炮弹,象冰雹般地倾泻在我阵地上。不少同志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投出手榴弹,不幸中弹跌倒在血泊之中。
韩进忠团长被炮火震醒,可是已经晚了,被我夺取的永兴堡西北部阵地,又被敌人重新占领了。内疚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象钢针般的刺痛了他的心,他两道浓眉锁成了一块铁疙瘩。
报告!这时师部通信员赶到报告说你团伤亡太大,师长命令你们撤下来,派别的部队上!
什么?!韩团长虎目圆睁剑眉倒竖,怒气冲冲地喊道:咱六〇五团还从来没打过这号半截子窝囊仗!你回去报告!就说,从咱手里丢了阵地,咱自己能夺回来!他环视着身边的同志,目光中闪动着悲愤、刚毅的神情,用一种低沉、满怀着期待的语气说:血不能白流!共产党员、青年团员们!同志们:咱一定要把阵地夺回来!凡是胳膊和腿还好使的,都跟我上他把已被战火破的上衣脱下来,猛地往地上一摔,袒胸赤膊,提着驳壳枪,猛虎扑食般率先向敌人冲去。
许多缠着绷带的轻伤员也冲了上去。杀!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象汹涌的潮汐撞击着礁石,发出震撼天地的巨响。闪光的刺刀在日光和硝烟中搅动着。我六O五团指战员以压倒敌人的英雄气慨,再次夺取并巩固了自己的阵地。
急红了眼的敌人以超过我六倍的兵力向我九连反扑。该连大功臣张德云一人断后,向敌人投掷了一百多枚手榴弹。班长牺牲后,他带领全班七名战士与敌展开白刃战,掩护全连打退了敌人多次反冲锋。
九连在只剩下两名支委、七名党员的情况下,于火线庄严地召开党的会议,重建了党组织,使党组织和全体共产党员在残酷的战斗中发挥了中坚、骨干作用。
我六O五团连续打退敌人十余次反扑,象一座钢浇铁铸的高塔,傲然屹立在永兴堡硝烟弥漫的阵地上。
我六〇六团二营及时赶到,投入了最后夺取永兴堡的战斗。尖刀四连打退敌人七次反扑,并进而攻占大北关,拔除了紧靠城墙的两个制高点。
穷凶极恶的敌人竟然对我施放毒气。该营的一个班只剩下两个战士。当他们从昏迷中醒来,用尿把毛巾淋湿,捂住鼻子,继续战斗,手榴弹打光了,就用刺刀与敌拼搏,以坚韧不拔的精神坚守了阵地。
敌人最后把吃奶的劲都拿了出来,趁我深夜交接阵地之机,再次对我四连发起反扑。这时四连只剩下杨文元等五名战士。子弹打光了,他们就用刺刀挑;刺刀挑弯了,他们就用枪托砸。五名战士硬是打退了敌人一个连的三次反扑。火光划破漆黑的夜色。这五名战士紧紧依偎着的一杆战旗,象一支熊熊的火炬,高高地飘扬在弹痕累累的城垣之上。这个连被军党委评为大功连,荣获了英雄与阵地的锦旗。
二十三时,六〇五困和六〇六团一部全部攻占了永兴堡;六O四团和六〇六团一部全部占领了大北关。在当地党政部门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下,我师经过四十六小时浴血奋战,共毙伤俘敌师长、师参谋长以下官兵四千人,其中将、校级军官七名;缴获了飞机和坦克六辆以及各种火炮一百五十九门,轻重机枪一百五十六挺,冲锋枪、步马枪千余支,胜利地完成了上级赋予我师的光荣任务。
二十二日清晨,八十七军老大哥把红旗插上了敌人卧虎山要塞。至此,敌北区、东北区、西区防御体系已被我彻底粉碎。总前委拟定的作战计划亦被大大提前。事实证明,总前委和我兵团的作战指导思想与作战部署是完全正确的。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四日,太原城解放了。这座历尽沧桑的古城,宛如一棵起死回生的老树,在艳丽的阳光与和煦的春风,吐出了新生的春华
光阴荏苒,岁月如流。弹指间三十五个春秋匆匆过去了。如今的太原城,以它崭新的风姿自豪地耸立在汾水长流、物产丰饶的晋中平原上,在千帆竞发、万马奔腾的四化建设中,继续着神奇的变化。战地重游,或许已难得寻着当年崖战的弹痕了。可是我相信:以往我军将士在这里创建的功勋,和他们舍生忘死的拼搏精神,将永远激励着人们去开拓创造更为美好壮丽的未来。
(原载《山西革命根据地》一九八四年第二期)
资料来源:
《山西革命回忆录》第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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